范振喜现在最大的心愿是能和二哥在一起多待会儿,唠唠家常。
当年他刚当上河北滦平县周台子村支部书记时,为发展集体经济,亲手断了亲二哥的财路,为此,哥俩好几年见面都不说话。几年后,范振喜罹患白血病,二哥又是骨髓移植又是白细胞移植,为他捡回了“半条命”。
“二哥对我有恩啊。我对他有愧疚,但绝不后悔。百姓对我的信任就是责任。”说这话时,范振喜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是你亲弟弟也是村支书——“大义灭亲”
1987年,25岁的范振喜从部队复员回到周台子村。在乡亲们信任与期盼的目光中,他当选这个又穷又乱的小山村的村支书。
范振喜深知,想为群众办事,集体没钱只能是空想。当时村里有几个零散矿点,先占先得。集体很穷,个别人却因为开矿富得流油,群众意见很大。范振喜的二哥是村里开矿的最大户,一年收入就有8万元左右。
范振喜决心先拿二哥开刀,收回矿点。他对二哥说:“我是你亲弟弟,但也是村支书。你多挣钱只是咱家的福,可大伙把我推到支书这个位置上,我就得为全村人着想。”“当个小破官,胳膊肘就往外拐算计自家人?你真敢这么干,咱们就不是兄弟了!”
恼过、怒过、骂过,但面对义无反顾的范振喜,二哥最终交出了矿点,由村统一管理。捋顺了铁矿承包关系,村集体当年进账10万元。用这“第一桶金”,村里栽果树、垒大坝、翻盖学校,周台子村开始变样了。
不认亲弟弟但认好书记——“情深似海”
1991年秋天,正当周台子村的发展有了点眉目,人心也渐渐拧成一股绳的时候,“天塌了”——范振喜为村办企业考察项目时,不小心接触了有毒化学原料。“我得白血病了。”从医院回来,范振喜神情沮丧地对杨国兴说。
同范振喜几年都不说话的二哥听到这个消息,找到杨国兴:“听说移植亲人的骨髓可以治这个病,把我的移植给他。”
“你不记恨他啦?”杨国兴问。
“咋不记恨?我不认这个亲弟弟,但认这个好书记。”
后来,二哥又为范振喜移植了白细胞。
然而做骨髓移植手术,光押金就要10万元。杨国兴说:“当时村里的情况刚刚好转,大家口袋里都没钱,10万元简直是个天文数字。范振喜都绝望了。”
绝不能让这个可靠的“当家人”倒下。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,“说什么也不能让小书记就这么没了。”“没有小书记,我们还能有啥奔头?”短短几天,乡亲们自发捐款10多万元。70多岁的邹德侠大娘颤巍巍地抖开手绢,塞给范振喜一沓零钱:“这是我卖鸡蛋攒的50块钱,你拿着!”
范振喜终生难忘——去北京做手术那天,几百号人流着泪送他到村口。
“豁命支书”的时间账——“得抓点紧”
出院时医生嘱咐要静养两年,可一回村,范振喜就执意去上班。全家一起劝阻,70多岁的老父亲更是拦着不让他出门。范振喜说:“我的命都是乡亲们给的,活一天,就奋斗一天!”
1995年,村里为实现跨越发展,决定建铁选厂。建厂时,范振喜白天盯在工地,晚上回家边输液边开会。投产时,正是酷暑7月,他捂着厚口罩忙碌,汗流浃背,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。有一次,机器坏了,他连夜带人赶往唐山。距机械厂十几公里车坏了,为了赶时间,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冒雨急行,结果发起了高烧。等硬挺到厂子时,人已烧得恍恍惚惚。备受感动的厂长说:“没见过这么豁命干活的村支书,冲你这精神,今后有事,我们破例上门!”
铁选厂投产一年,收回了全部成本。2002年,周台子成为全县最富裕的村。
如今的周台子村不仅有集体和私有企业16家,经过土地流转,还打造了大规模的现代观光农业。村里有文化中心、幼儿园、小学,甚至还有养老院。步入这个大山脚下绿树掩映的村落,整齐的街道和一栋栋村民自住的粉红色公寓楼和别墅,令人误以为是走进了城里的高级社区。
范振喜兑现了自己的诺言,当年那个欠债8万元、人均年收入不足400元的贫困山村,真的变了个样,变成了产值3亿元、集体年纯收入3000万元、年人均收入近1万元的“塞北山区第一村”。
“傻子”干部的价值观——“要走得正”
当书记20多年,干的事多,得罪的人也多,但是,历届选举,即便因病住院不在选举现场,范振喜每次都是全票当选。
“刚正无私”是村民对范振喜的评价,在周台子村民心中,范振喜就是党的一面旗帜。
在这面旗帜的感召下,周台子村的党员人数从1987年的30多名发展到了如今的166名,且每年都有二三十个年轻人积极申请入党。党员队伍日益壮大,2006年,周台子村党支部升格为党委。大学期间每年得到村里3000元资助的回村大学生刘玉玲说:“村里的年轻人都是范书记的‘粉丝’,他让我们认识到怎样的人生才有意义。”
2003年,为收购一家年产18万吨铁精粉的企业,范振喜用半年时间,求遍了开矿、办企业的亲戚朋友,筹集了1.2亿元资金。当时有人劝他:“你也太傻了,铁精粉行情这么好,钱又是凭你个人能力筹来的,自己干顺理成章,不出一两年就发大财,何必背上集体这个大包袱。”
范振喜的回答掷地有声:“一个共产党员的价值不能以个人财富的多少来衡量,而是要看他对社会的贡献。”(记者 刘江 张涛)